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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砲兵 On Artillery

著者:Bruce I. Gudmundsson 譯者:庸庸老師(PzGrenadier)

第二章 速射砲革命

  即使英國陸軍相當滿意於他們在波爾戰爭中學得的教訓,隨即爆發的日俄戰爭(19041905)証明了英國陸軍的經驗並非放諸四海皆準的。更進一步來說,雖然日本與俄國的戰爭發生在遙遠的東方,但是在戰爭的規模與形式上,更接近於即將可能發生在歐陸上的戰鬥。在南非所發生的戰爭每次應用到的部隊都少於一個滿編的步兵師,而在中國東北上日俄雙方所動用的兵力可是遠多於整個波爾人人口的兩倍;此外波爾人的指揮官幾乎都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至於日俄雙方的領導人們,無論是從最高指揮部直到步兵排排長、砲兵班班長,可都是受過完整的軍、士官養成訓練。

 

  撇開人員因素不談,在滿洲發生的戰爭雙方所使用的砲兵武器沒有太大不同,日軍的標準野砲是經過精心減重設計以利於野戰運動的有坂三十一年式 75公厘速射砲──高效率的砲架緩衝設計可以吸收絕大部分的後座力,因此僅需要兩名士兵在射擊後將火砲推回原位即可維持每分鐘六到七發的射速。相對地俄軍所使用的是M 1900 Putilov 76.2公厘口徑速射砲──在復進系統設計上有極大缺的武器,以至於任何的砲手都無法在使用這種武器時同時兼顧到射速與準確性。不過雖然Putilov M 1900有著這樣的缺點,它卻可以在瞬間有著噴出極大火力的能力──Putilov M 1900可在六秒中發射20發砲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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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坂三十一年式 75公厘速射砲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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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tilov M 1900 76.2公厘速射砲 (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相較於 有坂三十一年式 75公厘速射砲 Putilov M 1900還有射程上的優勢。Putilov M 1900在發射HE彈時的最大射程是6,400公尺、發射榴散彈時最大射程為5,600公尺;相對而言Arisaka 75公厘速射砲HE彈的最大射程為5,500公尺、榴散彈僅有4,500公尺。Putilov M 1900還有另外一項優勢就是比較重的彈重──有7公斤重,整整比它的日本對手多出2公斤。不過這樣的優點卻被俄軍後勤補給的缺失所抵銷──俄軍幾乎只有提供砲手們高爆彈。不過無論如何,絕大多數的戰場觀察家甚至連日軍本身都承認Putilov M 1900的性能是遠遠超過Arisaka 75公厘速射砲的。

 

  不過歷史清清楚楚告訴我們,擁有較佳武器的一方並不能保證在戰場上的勝利,再怎麼優良的武器都無法抵銷掉戰術上的拙劣。雖然在整個戰場上俄軍砲兵都有著性能與數量上的優勢,甚至在每場戰鬥中俄軍的火砲數量也都多於日軍,但是日軍還是能藉著戰術上的靈活性,在每一個決勝點上集結壓倒性的砲兵火力摧毀俄軍。

 

  日軍得以在戰術上集中火力有很大必需歸因於日軍是進攻的一方,可以自由選擇戰鬥的時間與地點。而日軍發現戰鬥機會的能力則必須歸功於他們的準則。不管是來自於日本武士的傳統或是新近從他們德國導師那裡習來的,19041905年的日本官兵非常強調在戰鬥中主動作出決心與自我犧牲的精神。

 

  綜合了這些因素,日軍迅速地將他們的砲連集中起來運用。日軍迅速地將每個步兵師中的六個砲連(每連六砲,共36門火砲)集中起來一體運用,而在重點突破方向上的步兵師會進一步得到總預備隊的砲兵增援(日軍總預備隊中共有兩個砲兵旅,每個砲兵旅有18個砲連),以獲得更大的火力優勢。而在戰術運用上,日軍預備隊的砲兵旅甚至常常將其所有的18個砲連同時拿來攻擊單一的俄軍砲連。

 

  日軍大量集中火力的意願相當程度根植於之前的準則。如其他當時一流陸軍一般,日軍火力運用的核心觀念來自於普法戰爭的經驗;而實際上讓日軍得以集中這樣龐大火力的原因,是相較於他們冥頑不靈的對手,日軍在組織文化上有著更高的彈性。更清楚地說在那個時代中的日本軍官的獨斷獨行與強烈的個人企圖,讓大規模的火力集中成為可能──這樣的人格特質也是廿世紀初期日本軍官的重要特徵。

 

  在那個沒有無線電、甚至還沒有有線電話的時代,要組職大量的火力並且詳細律訂整個火力支援計畫細節是不可能的。高司單位能做的最多不過是指定一個目標區,同時說明希望達成的火力支援效果,而所有的執行細節都必須由砲兵營、砲連的指揮官自己見機行事。在這種作戰條件下,砲兵營與砲連的指揮官都僅能在清楚上級意圖後,自己想辦法在幾乎沒有任何橫向協調的情況下發揮個人創意,去想辦法與鄰近單位聯繫並且完成目標。

 

  這種「無聲的火力協調」默契,甚至可以讓散佈在不同地區的大量日軍砲連集中他們的火力在某一個點上,有時陣地相距甚遠的兩個以上砲連甚至可以將一個小小的俄軍陣地至於交叉火網之下──在以榴散彈為主的年代,不同方向的榴散彈交叉火網可以對躲在掩體中的步兵產生恐怖的效果。

 

  相對而言,俄軍很少可以同時使用一個砲連以上的火力。俄軍會這樣運用火力有許多的原因:首先俄軍的砲連比較大(每連八門火砲),可以投射的火力遠多於他們的對手;其次俄軍並不像日軍一樣受到德國準則影響,在俄軍的觀念中將火砲控制在預備隊裡以備不時之需,遠較將所有火砲集中在一個決勝點上來得重要得多。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俄軍指揮官嚴重缺乏如他們日本同行一樣的主動積極精神,以至於橫向的組織聯繫幾乎是不可能的。

 

  技術上來說,相對於他們的亞洲對手,當時的俄國砲兵連已經每連配備有一具野戰電話,而砲兵旅的指揮官也可同時對最多六個砲連下達命令,但是有電話可以下命令的俄軍,還是無法在戰術上達到沒有電話的日軍所可達到的層級。面對這種窘境,俄軍的解決之道是乾脆把每個砲連中的火砲數目大幅增加,到了戰爭快結束時,俄軍的砲連中甚至有3060門火砲──但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因為俄軍無法讓這一大堆火砲同時射擊。

 

  在雙方優勢消長之下,日軍指揮官在整個戰爭期間幾乎都可以享受到火力上的優勢。雖然俄軍砲兵一直都可以造成日軍可觀的損失,也常常可以阻止日軍步兵的攻擊,但是俄軍砲兵完全無法證明他們可以做到日本同業可以完成的任務。這並不是說日軍可以有效地壓制俄軍砲兵,事實上大部分的俄軍砲兵陣地都是由日本步兵所摧毀,而非像在普法戰爭中普魯士軍砲兵火力將法軍砲兵撕成碎片。

 

  這樣的結果並非意指日軍砲兵能力的低落,而是由於在日俄戰爭中雙方的砲兵愈來愈強調將陣地設在隱蔽的地方利用曲射火力,而非數十年前普魯士軍與法軍都將砲陣地設在直接而明顯處,互相利用直射火力射擊。俄軍很快地發現他們的砲兵無法再開闊地上存活,即便是將砲兵置於野戰工事中,日本砲兵也可輕易地消滅俄國砲兵,因此迅速地將他們的火砲隱藏在山谷與反斜面中。面對俄軍不再出現在明顯處,日軍在很快地發現要找出俄軍砲兵陣地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在搞清楚自己困境之後,日軍也很快地放棄了執行反砲兵任務的打算而專心地支援步兵攻擊──因為在當時俄軍的砲兵準則中,壓制敵人砲兵是最重要的工作,而射擊敵人步兵只是次要任務。因此只要日本砲兵可以吸引愈多的俄軍砲火,日本步兵就可以在愈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執行攻擊。

 

  不過當俄軍火砲忙於壓至日軍火砲時並不表示日本步兵就沒事了,事實上在日俄戰爭期間日本步兵常常必須通過開闊地面對躲在堅固工事中的俄軍,而偶爾俄軍砲火不再對準日本砲兵陣地的時候,令人害怕的事情就會發生了。

 

  面對著來自各地武裝衝突的報告,歐洲各國陸軍的決策者有機會可以自由地決定「速射砲」這種武器所帶來的影響。但事實上各國的決策者並沒有真正地重視從滿洲傳回來的報告,而是帶上有色眼鏡,用各國自己的立場來解讀在東方發生的事情。不同的地理環境與戰略地位塑造了各國不同的用兵思想,而來自遠方的戰爭經驗則讓各國進一步地從原本的觀點上修改既有的砲兵準則,這在歐洲最重要的兩個陸軍強權──法國與德國──身上特別明顯。

 

  在速射砲出現之前,法國與德國兩軍的砲兵準則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差異。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在普法戰爭法國大敗之後,法軍幾乎照抄了他們對手的砲兵準則──法軍從最基本的從德軍身上學會了「試射」與「效力射」的分別,直到集中多個砲連的指揮方法,到「先進行砲兵決鬥,再進行步兵火力支援」的作戰步驟。如果硬要找出兩軍間砲兵準則的不同,就是德軍砲兵比法軍砲兵更有意願把火砲推到戰線前緣,在敵人步槍火力所及範圍下提供直接火力支援。

 

  法軍開始接收他們名震天下的75公厘速射砲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他們原本比較退縮的準則修正為鼓勵砲兵採取更具有侵略性的姿態。在高射速與鋼鐵防盾的保護下,法國陸軍的理論家設計出了四砲砲連的戰術──砲連在防盾保護下推進至距離敵軍防線1,000公尺左右的距離,直接支援步兵營級、團級、旅級單位戰鬥。這種戰術有個響亮的名字──「飆風」(Rafales)──強調砲手必須能夠在敵軍躲入掩體前,用最短時間內將三發以上的砲彈投射在敵人頭上。法軍相信這樣的飆風式襲擊,可以讓敵軍喪失抵抗意志,而無法抵擋法軍步兵最強調的「密集刺刀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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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震天下的【法國七五小姐】M1897 75公厘速射砲 (圖片引自維基百科)

  速射砲不會每次發射就跳離原位的特性讓速射砲成為一種非常好的直射武器,也讓砲手在每次射擊之後得以微調水平與高低方位,使曲射的準確性更高。這些優點法軍在1897年的實驗中就發現了,不過一直要等到日俄戰爭的經驗引入,法軍才將原本強調將砲兵推上前線的準則修改為儘量佔領隱蔽陣地。1910年的法軍準則中就清楚地指出,砲兵直接射擊支援只是種「例外戰法」,砲兵應該儘量利用曲射,在精密計算下摧毀敵人。

 

  法軍與德軍砲兵最大的差異在砲連的組成──法軍是每連四砲、德軍是六砲。法軍的四砲砲連比較容易選擇陣地、比較容易隱藏,但也相對比較脆弱,只要一門砲退出戰鬥就會對整個砲連的戰鬥效能產生嚴重影響。相對地德軍砲連需要比法軍大50%的陣地,也因此要找到夠大的隱避陣地更為困難。不過由於德軍砲連比法軍對手多了一半的火砲,持續戰鬥的能力也更為堅強。

 

  每個陸軍的準則也同時反映出了該國軍官養成教育的差異。法國軍官幾乎都是法蘭西軍工學院──法國一所結合了MIT與西點軍校兩者優點的名校--的畢業生,而他們的德國同行則多半出身軍官預備學校或是體育學院。德軍軍官對數學不見得在行,但是他們的法國同業可是相當地悠遊於數字之中;但相對來說,德軍軍官可以說是「先成為戰術專家」才成為「技術專家」。

 

  因此德法兩國準則中最大的差異來自於兩國軍官如何看待他們所指揮的部隊。在對自己部隊的犧牲決心與主動精神感到自傲的情況下,法軍軍官傾向於把自己界定為「在戰場上提供分析架構與指引以避免混亂」的人;相對來說德軍軍官則把戰場上的混亂視為必然發生的情形並且樂在其中,德軍軍官唯一擔心的事情只有「部下在戰場上不願主動去解決問題」。

 

  這種深層的歧異反映在不同的指揮哲學上。雖然法軍口口聲聲說他們的部隊多麼具有主動精神,法軍準則中僅給予了砲兵指揮官非常小的權限。在法軍理論中砲兵存在的目的只是支援步兵作戰,因此砲兵指揮官必須接受步兵指揮官的控制。相對來說,德軍給砲兵指揮官更大的自由,在德軍中砲兵與步兵間是合作的關係,而非從屬。

 

  在1910年法軍準則中包括了兩種砲兵火力控制的方法:第一種是「高層聯繫」(High-level Connection),也就是將一個砲連、砲營、砲兵團置於步兵連、步兵營、步兵團、步兵旅的作戰管制下,以遂行特定戰鬥任務;另一種方式是「低層聯繫」,也就是步兵指揮官直接對配屬的砲兵指揮官下令,此時砲兵指揮官只是步兵指揮官的幕僚,提供各種所需的建議與資訊,而無論官階步兵指揮官必定優位於砲兵指揮官。

 

  法軍在一次大戰前更進一步地拆解了他們的砲兵單位,好讓每一個小單位專精於某種特殊的作戰任務。例如設置了專門的步兵火力支援砲兵連,以便充分滿足步兵指揮官對於火力的需求;設置了專門的反砲戰連,除了接受反砲戰訓練外完全不接受任何其他形式的砲兵訓練。甚至在這樣的工作劃分下,不僅連砲兵團中各砲連都做了詳細的任務劃分,甚至在作戰時都要求緊密地佔領陣地,以便單一的指揮官可以就近指揮各種不同專精的砲兵連進行各式不同的砲兵作戰。

 

  德軍沒有這樣極端的作法,他們仍然緊守著拿破崙戰爭以來的傳統,把作戰視為一門藝術,他們認為限制一個指揮官在戰場上調整組織與部署兵力的自由,是作戰時最危險的一件事情。在德軍的看法中,在長距離戰鬥階段──這通常指步兵接戰前的階段──砲兵的主要工作應該是壓制敵人砲兵;而當步兵開始接戰後,砲兵最重要的任務則是協助排除一切阻擋在德軍步兵面前的障礙。而目標的優先順序與任務的選擇不是依照距離,而是完全依據當下戰況發展的綜合狀況來決定。

 

  在德軍的用兵哲學中最重要的還是簡單一句:「形成重點(Schwerpunkt)」──在決勝點上累積足夠的重量,以便在決定性的時空獲得決定性的成果。當戰鬥進行時,步兵師長會形成決心、決定師作戰的「重點」;當指揮官重點決心下達後,師砲兵指揮官──砲兵旅旅長──就必須根據師長的決心,集中最大的火力,以最有效達成決心的方式,安排火力支援計畫,以協助師長達成其決心,獲得最後決定性的勝利。換句話說,師砲兵旅的「重點」係依據師長的「重點」而產生。「如果師長的決心與重點方向已經下達」一位退休的德軍將軍在1910年寫道「砲兵必須想辦法在該重點上灑下足以摧枯拉朽的火力」。

 

  基於這些原因,德軍在兩個不同兵種間協調合作的方法是法軍砲兵準則中所謂的「視訊聯繫法」。師砲兵指揮官必須綜觀整個戰場,對於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戰況做出一定的判斷,最後下定個人的決心來根據可能發生的事情來安排各個砲連的射擊計畫,以影響整個戰局到個人期望的方向上去。同樣地,不僅僅是師砲兵指揮官,甚至連團、營、連,甚至一門砲的砲長都必須對整體的戰術企圖有充分的了解,以便能主動積極地根據全般意圖發揮個人影響力。

 

  不過在一次大戰前法軍與德軍砲兵準則中都同意同樣一件事情,那就是砲兵間的決鬥對於整場戰鬥並不具有決定性的影響。早在1890年代,法國與德國的軍事理論家們就同意兩個勢均力敵、同樣處於掩蔽陣地中的砲兵部隊間的決鬥,除了造成周遭嚴重的損壞之外,並不存在著任何決定性的結果。而在1905年之前,兩國都在實際的演習中發現,利用野戰砲兵企圖去殲滅敵對的野戰砲兵,除了浪費大量彈藥之外,並無法真正地消滅敵人的砲兵。這樣的觀點同時記載在1910年德法兩國的砲兵準則中。

 

  在這樣新的理論中,雖然兩國的軍事理論家都承認砲兵的反砲兵射擊並無法「摧毀」敵人的砲兵,但採取攻勢的一方仍應進行反砲兵戰鬥,以干擾敵人砲兵從而降低我己方攻擊部隊的損失。持續地在敵人砲兵陣地上空灑下榴散彈彈雨雖不見得能夠破壞敵軍火砲、殺傷敵人砲手,但卻可以嚴重地干擾敵方砲兵射擊作業──彈藥搬運、移動砲位、下達射擊指令、觀測等等。如果軍官、馬匹或砲車駕駛人員因此而受傷、陣亡,可達到更大的效果。一切的反砲兵戰鬥,目的都是在己方步兵可以展開戰鬥前,儘可能地降低敵人砲兵的戰鬥效能。

 

  描述這種概念所使用的術語並不相同,在法國這種反砲兵戰鬥稱之為「中和」(Neutralization),甚至當時更激進的理論家宣稱應該完全放棄「反砲兵」這樣的概念,而用「干擾射擊」或「妨礙射擊」這樣的名詞。德軍軍語中則沒有如法軍將名詞特殊化,而是以單純的「砲兵戰鬥」與「壓倒性火力」來描述。

 

  從法國軍事理論家的觀點來看,干擾敵軍砲兵應該由多個接受過專門訓練從事反砲兵射擊的砲連,以持續不斷的火力來達成。德軍傾向於彈性地運用手中可用的諸般砲兵火力,而非運用特業部隊;德軍認為反砲兵射擊是與其他砲兵任務同時執行的,而在某時刻需要多少火力進行反砲兵射擊、多少火力擔任其他射擊任務,則全看當時的戰況發展決定。

 

  就如同反映在準則與砲兵組織中一樣,德法兩國在指揮管制哲學上的差異同樣反映在兩國高層砲兵單位組織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夕,法軍有兩種野戰砲兵團編裝,第一種編裝為步兵軍屬砲兵團,每團4營共48門火砲;第二種為步兵師屬砲兵團,每團3營共36門火砲。在兩種砲兵團中砲兵營的編制相同,皆有3個砲連、每連475公厘速射砲。兩者間的差異在於任務控制的方式,師砲兵團屬於前述的「低層聯繫」,完全聽令於師長命令進行戰鬥;軍砲兵團則是作為軍長的砲兵預備隊,並在戰鬥中常常會由一到二個陸軍總預備隊重野戰榴砲連加強。

 

  同樣地德軍也在軍屬砲兵與師屬砲兵間有差異,1914年的德軍步兵師砲兵旅擁有377公厘速射砲營與一個105榴彈砲營,至於軍屬砲兵營則是由4150重野戰榴砲連構成。相較於法軍軍長將軍砲兵控制在手上當做預備隊,德軍軍長多半直接將軍屬砲兵營配屬給重點步兵師,由該重點步兵師砲兵旅統一管制運用。

 

  德軍將軍屬砲兵直接交到步兵師手中的目的,是考量在重點作戰方面直接由重點步兵師依據師長意圖制定火力支援計畫,最能夠滿足重點方向作戰需求。而從法軍的設計來看,由於軍長與師長手中都有足夠的火力,確保了雙方都可以有足夠的工具來影響戰鬥的發展。

 

  從文件上來看,這樣的安排並不影響法軍軍長將軍內所有火力掌握在手中的權力。根據十九世紀以來的傳統,當時是由步兵軍負責戰鬥中野戰砲兵作戰,因此在軍設有一位砲兵旅旅長,雖然隨著時間的演進,野戰砲兵戰鬥的權責已經漸漸地移轉到步兵師手中,但是軍砲兵旅旅長仍然是步兵軍中所有野戰砲兵名義上的指揮官,也是惟一有權限可以同時指揮一個以上砲兵團作戰的人。

 

  總歸來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法軍與德軍在野戰砲兵組織上相當程度反映了傳統與新思維間的差異。德軍採取了保守的作法,緩慢地從普法戰爭經驗中一步一步改進,而法軍則採取了激進的作法,在當時法軍科技的優勢下採取各種新觀念、新想法,以試圖同時在軍事科技與組織、戰法上同時達到極限。在此同時,德軍願意去進行榴彈砲實驗,並嘗試著將他們的重砲兵機動化,而法軍則相信他們的75速射砲是天下無敵的,而拒絕對他們其他的砲兵部隊進行創新的實驗。

 

  這樣差異都不是憑空發生的,德法兩軍依照不同的戰略戰術想定,在砲兵上產生了極大的差異──就如同克勞塞維茨與約米尼之間的差異一樣,而兩國在基本觀念上的差異透過了準則與組織,決定了兩軍砲兵部隊最後在戰場上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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